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某NT CP粉

惊蛰 离别久破镜重圆(一)

  五年前,卯时,安陆。

  黎明前夕的一刻,安陆街头夜色浓重,不见破晓的迹象。往日的卯时,街上早已有人出没,抑或出门劳作抑或开门营业。然在今日,空旷的青石街头不仅未见半个人影,甚至沿街的住户之中连燃灯的均见不到一家。偶有一家悄然点起一豆颤悠悠的烛光,却在接踵而至的呵斥声中被迅速熄灭,一切又重归死寂。街上杳无人声,惟有阵阵阴风刮过街头之时掀起散落在街头的残花败叶所发出的不祥的簌簌声。在安陆城头的告示栏上还张贴着墨迹较新的悬赏曰“……有能捕获此贼人者赏银一千两……”,另有县令大人的警示道“……全县之民日出前均勿外出……”阅罢告示内容,方才明白为何在此时,偌大的县城均毫无人迹。

  正值这时,闾巷的尽头竟隐约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俄而脚步声渐大,伴随着能清晰入耳的衣裾摩挲抖动声。将目光向传出声音的地方投去,只见在小巷深处,款款行来一丽人,身着一鹅黄撒花如意云烟裙,即便在头顶那方浓墨重彩的夜色之中亦可辨清那一俏丽的秀颜,宛若三春之桃,娇艳欲滴。虽不明丽人因了何故孤身一人在此,然其一心一意行路,似全然不曾注意到,自她出现在闾巷尽头起,身后便尾随着一条诡异的黑影。

  待丽人行出数十步之后,黑影亦再不满仅尾随其后,一跃而起,身形一闪而过,现于丽人身前,竟是一身材凹凸有致,妆容明艳冶丽却又透着丝丝邪气的美妇人。朱唇边浅浅挑起一个飘忽的弧度,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凤仙蔻丹的甲轻抚发髻之上唯一的一支金步摇,妩媚一笑,缓缓开口,尾音似在半空之中打了一个回转:

  “小妹妹,可是留步啊~”含娇带嗔的语气几多柔媚。

  此时方才发觉被美妇拦下的丽人其实分外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在目见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美妇之时面上虽闪过几许诧异,顷刻之间便也恢复如初,开口对曰,镇定若常:“你便是那名掏心之贼吧……”

  美妇闻罢这话好奇反问:“哦?如此说来妹妹可是识得我?抑或是……”说到此处一双凤仙蔻丹的甲却是忽地伸长数寸,变得细长尖利,宛若利刃。与此同时,她跟前的丽人亦倏然抽出一柄暗红长剑直指向她。

  美妇掀起一侧的细长娥眉,神情骤变:“你是谁?!你们设局诱我?!”

  丽人回曰:“你害人太多,天理难容,若不如此,我们如何能替天行道?”

  丽人话音刚落,美妇已率先出手,伸出利爪向跟前丽人袭来,丽人后退三步,举剑横挡,同时一个回手,长剑直刺而出击向美妇。就在这时,又有一剑光从美妇头顶上方袭来,凌厉霸道,劲力十足,竟是一道极强的剑气,让人难以招架。美妇于惶遽间急速向后掠去,方才未被其重伤,而体内真气竟为之紊乱。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着玄色长袍的少年,手持一柄与丽人相似的暗红残剑降于丽人跟前,以身形相护身后丽人的架势,即便一身长袍衣裾繁复,亦难掩其飒爽英姿。身后丽人见罢更是惊喜唤声“娘”,混合着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只是美妇已来不及将这声“娘”与少年对上号,便亟亟回转,只见身后袭来一柄竹撰扇,在近身之后却忽地幻化为数柄,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袭向她。美妇无法,只能旋身向上试图避开各方袭来的扇面。正待从小巷上方掠出,却猛然被一跃而起的少年阻了道路,不得已与之斗于一处。

  ……

  

  此事还要从数日前说起。辰飞与姝儿来安陆访友,被友人告知安陆出了事,在日落之后与日出之前均勿外出。据闻这里出了个杀人的,丧心病狂地专挖人心,每一具被发现的尸体均是胸腔大开,腔内空空如也,被人掏了心。据几日来的探查,发现丧命的均是妙龄少女,且时间均在日出之前。于是他二人打算探查此事,为此地除去此害,经打探发现此乃一狐妖作祟,挖了人心是为生吃。这之后又碰巧邂逅揭榜前来除害的屠苏,遂三人议定以姝儿为诱,独行于日出之前的深巷,诱使狐妖现身以便将之捕获除去。施行此计姝儿本也心怀几分惧意,只恐为祸之人太过诡谲难缠,己身无法应对,然转念一想屠苏隐了身形守于身侧,况且还有辰飞,以他二人的本事是断不会令她出事,随即便又释然。

  放眼观之斗于半空之中的屠苏与狐妖,少年剑术过人精妙无双,即便狐妖修为颇高,又因生吃人心妖力大盛,然此番所遇少年于除妖之事上颇有经验,对妖类弱点所知甚详,兼了本身又邪煞惊人,势不可挡,几番缠斗之下狐妖便已不济,落了下乘。

  自知颓势已显,狐妖只待孤注一掷,舍命全力与屠苏一搏,未想二人身侧却忽现七名道人,清一色的紫衣道袍,各自站定,竟呈一北斗七星的形状。

  骤见道士出现,屠苏心下一惊,他自是识得此一干人,不正是天墉城之人又是谁?不想安陆狐妖害人一事竟引来天墉城的注目。见了他们的站位便知是为除妖而布起了北斗七星阵,屠苏随即心下了然,用力一击将狐妖逼退,令其不偏不倚跌入阵中,顿时阵力齐发,只顷刻间狐妖便妖力全失。随后只见一道极强的剑气从阵眼所在紫微星的方位向狐妖袭去,斯须间狐妖重伤倒地。

  众人见状纷纷将惊叹赞赏的目光投往方才一剑杀妖之人,一身掌门所着深紫道袍衣裾繁复,满头银发,手中所持暗红长剑隐隐泛着橙红的光芒,浑身真气流转,仙气充盈,一身仙风道骨只令人无法逼视,正是天墉城现任掌门陵越真人。

  却说天墉虽也参与此次安陆除妖一事,然大可派遣弟子或长老前来处置,不想竟是一派之长亲临此地,便是因了陵越听闻屠苏涉足其间,方才亲身前来。

  立于众人之外的辰飞率先开口,向陵越行礼道:“是掌门?!辰飞拜见掌门!”

  一旁姝儿闻言问道:“辰飞哥哥,这位是……”

  未待辰飞开口回答这话,便听陵越径直转向并未望向他的少年说道,虽语调平缓,却不乏一股质问的语气:“师弟,尚还记得自己乃天墉执剑长老,可欲何时归来?”

  周遭一干弟子亦纷纷跪地向屠苏行礼:“弟子拜见执剑长老!”

  少年闻罢此问闭眼未答,亦未转身,然微颤的长睫仍然泄漏了他的心绪。一旁不明就里的辰飞与姝儿闻言大惊,难以置信地开口反问:“娘竟是天墉城的执剑长老?!”

  听了他二人之言陵越哑然失笑:“娘?这说的可是师弟?这话又要从何说起?”

  对面屠苏仍未出声,只一抹红霞迅速飞掠上少年的玉颊,透出几分羞赧之色。少年当即便欲运起腾翔之术离开,却为陵越挡下,阻了去路。

  陵越立于少年跟前,负手问道:“此番又想离开?师弟可是忘了自己是焚寂剑灵,你我之间的感应早已恢复,你又能逃往何处?”

  少年闻言摇头对曰,开口说了自见到陵越以来的第一句话:“师兄,师弟只是不知如何向师兄言明……”

  陵越则道:“那便寻一地慢慢言明。”

  一旁的姝儿与辰飞见罢此景亦知他二人之间有些隐情,不敢贸然开口,惟有静观其变。

  不料此时却惊变陡生,本重伤在地的狐妖勉力催动周身妖力,拼死一搏,竟挣开阵法的束缚,细长利爪一挥,一掌便向她对面的陵越袭来,心知陵越乃全阵阵眼,但凡击倒他阵法自会大乱。正巧此时陵越又背对着她朝向屠苏问话,时机可谓大好。

  陵越对面的屠苏猛一瞥见狐妖偷袭,疾步上前一手推开身前陵越再用另一手举剑横挡,虽挡去一部分力道然仍被狐妖飘忽诡谲的身法划伤右臂,手臂当即便麻痹无法挥剑。恰逢这时,屠苏身旁陡然浮现一个飘渺的身影,虽非实体但清晰可辨,正是少恭,对屠苏急道:“苏苏,当心!”

  见罢此景众人皆大骇,姝儿与辰飞当即便围在屠苏身边探查他的伤势,屠苏只摇头对众人道曰:“只轻伤,无碍。”

  陵越见状大怒,一招空明剑便刺向狐妖。狐妖见偷袭不中,对屠苏亦未造成重伤,不甘地冷哼一声,然亦庆幸此举终是扰乱了众人围堵她的行动,令她乘乱逃离。身形急急向后掠出数丈远,即便如此,亦被陵越发出的凛然剑气剁下一截手臂。狐妖不敢有丝毫停滞,自知如若现下迟疑,方才孤注一掷使出全力一搏便会功亏一篑,运足妖力将身形幻化为数个以扰乱众人视线,之后真身于半空中几经腾挪便消失在小巷口。见狐妖逃逸,陵越指挥一众弟子前往追击,而自己则念及屠苏有伤在身并未前往。

  陵越回过身,只见那人身影正对屠苏道:“苏苏,快寻一地疗伤。”

  陵越见罢叹气,只道是那人执念果然深重。他身旁姝儿见状早已眼眶微润,啜泣着说道:“爹虽然仙去,却始终心系着娘,此番见娘遇险,便特地现身前来欲保护娘……”

  屠苏对曰:“你莫要担心,我无事。”说着伸出一手,那人的幻影顷刻间便幻化开去凝聚为精魄,归于屠苏掌中。

  陵越亦对屠苏道:“那人所言甚是,师弟需寻一地查看伤势包扎伤口。”

  姝儿则曰:“姝儿曾从爹习得医术,身上亦有疗伤之药,娘的伤就交给姝儿吧。”

  众人皆无不可,一行人当下便往安陆青云客栈。

  

  青云客栈天字号房内,屠苏解开繁复的长袍上衣令姝儿为他探查清理伤口,只见屠苏的右臂之上皮肉开裂被撕开一条狭长的口子,已伤至手臂经脉,加之妖爪带毒,伤口附近的皮肉已开始泛出紫青的色泽。

  姝儿一见之下泪水夺眶而出:“伤得好重!娘却说是轻伤……定是难以忍耐吧……爹若是见了定然心疼不已……”

  屠苏却道:“此伤不碍事,受损经脉不消十日便可痊愈,且我不畏毒,妖毒并不会扩散,此番只需上药略作包扎便可。”

  一旁辰飞一面递来一双鹿皮手套一面宽慰姝儿曰:“姝儿此番莫要感情用事,尽早为娘清理包扎伤处才是。”

  姝儿闻罢此言勉力敛下己我伤感,取出疗伤物什利落又不失细致地为屠苏处理伤口,期间又自顾自地絮叨开去:“说来这还是姝儿第一次见娘真正与人打斗,从前虽知娘剑术非凡,只是无缘一见,均是爹一人对敌……”

  未想陵越听了这话却皱眉反问:“此话怎讲?师弟你这些年均未使剑?”

  未及屠苏想好如何作答,姝儿已接过这话说道:“娘这些年是有使剑的,不过通常都是与爹琴剑相和,对敌却是没有,因了娘真气受阻无法汇通于经脉,看起来只如一毫无身手之人……”

  “姝儿!”屠苏连忙出声欲止住姝儿之言,却已来不及,只见身侧陵越闻言神情骤然一变,分外骇人。

  “真气受阻?!此乃何故?!”此问本是质问的姝儿,语气严厉、咄咄逼人。

  姝儿为陵越气势所慑,只喏喏不敢言。

  一旁辰飞为姝儿解围,忙不迭对陵越解释曰:“掌门师伯请息怒,我们只道是娘身子欠佳真气不济,不可与人动武……”

  然陵越闻罢这话却是嗤之以鼻:“休要胡言!师弟并非肉体凡身,乃焚寂剑灵,为我亲手修炼焚寂所化,他之身体状况我最为清楚不过,怎会体质欠佳?!真气不济更是荒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终于屠苏开口,面对盛怒的陵越缓缓说道:“师兄,莫要为难他们,他们并不知情,是我……服食了软筋散……致使真气无法汇通于经脉……”

  周遭三人闻罢此言同时大惊:“什么?!”

  “师弟,你怎么?……”说道这里恍然大悟,一时间陵越只觉怒不可遏,使力一掌便击向身旁的八仙桌一角,那一块桌角顷刻间便碎成粉末,“欧阳少恭!这个混账!竟做出这等罔顾他安危性命之事!”

  姝儿与辰飞听了陵越这话更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什么?竟是爹令娘服食的软筋散?!”

  屠苏摇首淡淡道句:“此事多说无益,俱已过去了,他当初此举并非出于害我之心。”

  一旁陵越闻言眉头并未舒展稍许,面上尚余忿忿不平之色,只静候姝儿为屠苏包扎完毕,开口道句:“师弟,稍后待我为你运功助你调息。”

  屠苏听罢本欲回绝曰“无事,无需劳烦师兄”,转念一想陵越决定之事亦是无法拒绝,终是从身上取出当初少恭交与他的碧玉小药瓶托于掌中递与陵越道:“师兄,将此药服下,便可不畏我身上之毒。”

  “此药从何而来?”

  “正是蒙他所给。”

  陵越伸手接过,恍然忆起当年他二人于安陆邂逅之时屠苏亦言他身中带毒,此番不问他亦知此乃何人杰作,心中只恨恨道那人真真害人不浅。此番竟肯将避毒之药给他,是否可就此以为那人总算行了一次正道?随后陵越不多说,只一把拧开瓶盖,将瓶中之药倒出仰头服下,又问句:“你身中之毒可有法能解?”

  屠苏则答:“此毒早已融入我身中经脉血液,无害亦无法祛除。”

  正说着,屋外忽有天墉弟子来报曰方才追踪狐妖去向,此妖身法过人,行动诡异,又有空劫疾遁符借力,众人追赶不及,失了狐妖踪迹。

  屠苏闻言则道此番莫要担心,之前与狐妖缠斗之时已将冥蝶粉撒在狐妖身上,之后用冥蝶追踪之术定能将狐妖寻获铲除。

  陵越念及屠苏有伤在身,又知他此番是有备而来,便也暂且按下寻妖一事,只待屠苏养好伤处再行前往除妖。

  随后待药丸起效,确定此药真能令人不畏百毒,陵越便于榻上为屠苏运功调息,二人真气本为同源,自是融合极好,待真气于屠苏体内运行一个周天,确知他此番并未因受伤而真气受损,方才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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