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某NT CP粉

立春 少恭重生忘前尘(一)

  他似乎一直做着一个悠长的梦,梦境里浓重的雾霭,随后响起潺潺的流水声,淅淅沥沥地绵延而来。周遭晦暗的光线令他目不辨物,惟有沿着脚下那条形似小径的阴影向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行去。渐渐地,就如黎明前的黑暗被破晓的光芒渐次驱散一般,眼前的事物逐渐明朗起来,他慢慢看清周围的事物。只见自己正行走在一片浓荫蔽日的森林之中,身侧均是参天古树,形成一道天然的墨黑屏障。随着向里愈走愈远,那片浓黑逐渐被入目而来的绛紫所取代,说是绛紫其实不然,他知晓那紫色的绯色只是被周遭黯淡的光线熏成深红而已。果不其然,待走至森林最深处,已可目见尽头有一阙口,阙口周围的暗色退成一片火红。原来这一路行来所看见的绯色正是花开正盛的凤凰木,齐齐长满了整条林间小径。他继续向着阙口处走去,只见目力尽头的一株凤凰木下正站立着一黑衣少年,长身而立,身形挺拔。一阵风经过少年身旁,掀起少年的衣袂翻飞,伴着火红的凤凰花瓣的凋零。隔着不近的距离,他瞧不清少年的容颜,只是他突然清晰地闻见在自己的肌肤之下、血液的流动之中,随着自己的靠近被激起的阵阵渴望之声……

  梦到这里便醒了,他始终没能真正步至梦中少年的身畔,辨清他的面容……

  

  一日清晨,晨曦的微光不及从石屋青石壁的缝隙间透进,他习惯性地睁开双眼醒来。打量一番已居住数月却依旧不甚熟悉与习惯的居所,此处是天墉城西面的凝丹台,与本派凝丹长老之住处较近,千篇一律的青石壁,商周时期的建筑风格,肃穆而古板。他曾暗自思忖,这建筑的石柱石壁若是白色该是能令自己顺眼许多,可偏是现下这般;而若是长时间凝视这建筑并了由这建筑群所构成的门派,一种油然而生的轻慢与不屑便自心内悄悄升起,连他也无法明了此乃何故。

  是的,如今很多事情他都无法知晓,包括他是谁、从何而来,他为何会在此处以及他欲做什么,只因他醒来之后便失了忆。

  他在初次梦见那片森林与那名少年之后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这间石屋之中,天色刚蒙蒙亮,曦照的光芒投射在他所躺着的石榻边,他的目光顺着那缕薄光缓缓上移,只见在日光一旁,一名银发道人正背对着他朝着石壁的方向负手而立,见他所着道袍衣裾繁复,便知定是位高权重。虽未转身望向他,却对他的行动一清二楚,淡淡开口,却并非一年老之人的嗓音,清冷中略带凛冽:

  “你醒了?”肯定的语气。

  闻罢此问他迟疑片刻,除了方才梦境的残片,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此番身处一陌生的地点面对一陌生的人。他从榻上坐起身,心下警惕。

  片晌他方才点头对曰:“请教阁下此乃何地?”

  听罢这话,对方一怔,回过身来皱眉问道:“你失忆了?”果不其然,对面之人有着一张年轻俊朗的容颜,浑身仙气充盈,早已脱离凡身羽化登仙。

  他闻言顿了顿答道:“恐怕是的。”

  对方听罢他的回答,神色复杂地注视了他半晌,喃喃自语着他不甚明白的话:“他舍弃性命令你重生,却换来你的记忆全失,全然不记得自己与他人,若他知晓此景不知会作何之想……”

  “他?”他疑惑,“请教他是?”

  对方却不答。

  他又换了一个问题道:“可否告知在下阁下尊姓大名?”

  对方总是解释了一番:“此处乃昆仑天墉城,我乃天墉城掌门陵越,你身前名欧阳少恭。”

  闻罢陵越之言,他立马拱手对曰:“在下虽无记忆,亦需多谢掌门相助……”

  未想对方听了他的话却出声打断,语气隐带不耐:“勿要谢我,救你之人并非是我,乃我师弟,天墉执剑长老舍命相救,你需感谢之人是他……”

  他随即接话道:“请教执剑长老现在何处?在下当向他致谢。”

  “他现已不在此处。”草草应了一句,陵越便转了话题,吩咐他好生歇息,留下两名弟子照料他的起居,再未对他的身世来历等多言半句。

  

  自那日起他便在天墉城住下,与其说他是自愿留在此处还不如说他被天墉掌门软禁在了天墉城。平日里虽未限制他之去处,却也不许他下山前往别处。除了那日,之后他再问什么陵越均是不与回答。唯一做的一事便是将一架名名九霄环佩的瑶琴交与他,告知他此乃他身前之物。他接过打量,一股熟稔之感铺面而来,他热切细致地抚过瑶琴光滑温润的漆面,只见此琴似曾被精心保存,琴身不见分毫损伤,惟琴头处有一块印迹,呈一朵梅花之形,不似琴本身之物,却也瞧不出是如何造成的。

  他亦曾向他人旁敲侧击地打探与己有关之事,收获不多,不过知晓自己曾是青玉坛丹芷长老,擅长制药炼丹之术,医术绝妙超凡,与现任掌门是旧识,曾受掌门邀请来天墉拜访。至于此番他又为何不身在青玉坛而身在天墉,却是不得而知。

  他又打听陵越之事,他人只道是现任掌门在天墉城口碑极佳,为人正直、治派有方,可谓历代掌门之中最为励精图治之人,开了天墉一代盛世。然待他询问掌门师弟即本派执剑长老之事,众人却不约而同地缄默以对。细究之下方才明了原来本派执剑长老已离开门派二十余年未归,派中老弟子亦不知其详而新弟子更是未闻其人,掌门亦从未对众人提起这位据说是他唯一的同门师弟。期间他亦觉察派中年长弟子相较年轻弟子对他防范甚严、戒心颇重,这令他几近是发自本能地更为小心行事。

  此番他在此居住的时日已不短,然他与天墉掌门陵越之间往来并不多。掌门所在临天阁离他住处便已不近,就寝之处更位于天墉城最东面,与他的距离便是一东一西隔着了。虽说日常起居之上陵越待他自是不薄,然他能隐隐约约地觉察出陵越对他有诸多不满与不悦,他亦无从知晓理由。久而久之在面对陵越之时,一抹冷笑总是情不自禁地挂上嘴角,双眸微微眯起,心中全无与他人相处之时的怡然自得之感,自觉自己对于这掌门,怕亦是不喜。只令他百思不解之事便是陵越既不欲见到他,又为何要将他囿于天墉城而不准他前往他处,此处亦未见有甚非他不可的地方,他大可放任他自便。

  因了他之住处与凝丹长老芙华住处较近,他便常往帮忙。芙华对他行医炼丹之术心下钦佩,二人相处倒也颇为顺遂。更因他待人谦和有礼、平易近人,兼了举止优雅、谈吐不俗,逐渐地派中弟子均是乐于与他来往。在此期间,他对芙华座下执事弟子清悟帮助良多,清悟对他心存感激,遂告知他一事,他与天墉执剑长老关系匪浅,清悟本人曾亲眼目见他二人一道。

  他心下大感意外,知晓清悟乃知晓内情之人,忙不迭询问执剑长老道号为何,既是掌门师弟定是陵字辈弟子。

  清悟却摇头否认:“本派执剑长老并无道号,乃以自家姓名相称,名百里屠苏。”

  乍听这话,他内心怔仲,只觉“百里屠苏”一词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海浪,心内再难平复。他于心中默念这一姓名,细品其间滋味,却觉浑然不对味。数番尝试之后,他将重心放于最后的名字之上:“屠……苏……,苏……,等等,苏、苏……苏苏!”此种念法令他内心巨震,一种微妙的悸动充斥于胸,这个词所带来的熟识之感似已深入骨髓烙进魂灵。他不禁寻思被他唤作如此亲昵之称的人,天墉城的执剑长老,到底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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